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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8月20日 星期五

呼吸器 Ventilator

認證期間,洋和尚挾著專家之名,明查暗訪,四出審評。算他見多識廣,不是猛龍不過江,但有時也會被現實嚇一跳。

在很多地方,很多醫院,呼吸器都是深切治療或同等級的加護病房的禁臠。可是呼吸器在伊院卻如我囡囡的玩具在家中一樣,到處都可見到。見怪不怪,其怪自敗,見多了,伊院的同工也習以為常,如入飽魚之肆,久而不當作一回事。可是分佈四週的呼吸器卻令洋和尚眼光大開,繼而百思不解,覺得不可思議。而走到那裡都總有一部在左右,想擺脫也不易,就更使他們目瞪口呆。

受驚之餘,洋和尚自然要立德立言,頻頻追問[為何會有呼吸機在普通病房內]。老夫也有類似問題至今未解,老夫常撫心自問,為何我會一貧如洗。經洋和尚當頭棒喝,老夫忽然頓悟,這是現實,有頭毛邊個想做癩痢?

這顯淺的道理,洋和尚反覆思量,那會悟不出來,於是跟進追問護士們[有無接受適當培訓]。適當係一個主觀既量詞,所以答案當然是有。一而再的難不到人,面子放到那裡,洋和尚窮追猛打,出殺手鐧了,一聲[有沒有持續進修]。一干人等全投降了,洋和尚又勝一仗。

老夫在八十年代接觸的呼吸器還是很原始的,大家都叫它做雀仔(Bird Ventilator)。遠在一九五五年雀仔原形已出世。時日消磨,科技發展,最重要的是電子計算機的一日千里,現今新世代的呼吸器,一切都已是由電腦控制,比起雀仔的機械性可是不可同日而語。

雖然現今的呼吸器構做先進了複雜了,可是基本原理還在。明白了人體呼吸系統的生理及解剖、明白了呼出吸入的原理及比率、清楚潮氣量和呼吸壓、理解含氧度的變化、把上述各樣千絲萬縷的關係搞清、再掌握了呼吸器各部份的結構及功能,那處理呼吸器及病人就能得心應手,如庖丁解牛般,玩弄於指掌間。

其實天天都摸著的東西,怎會不懂,怎難到大家。柏楊說[戒煙很容易,我都戒過好多次];老夫說[呼吸器好簡單,我都玩得出神入化],真的,當老夫還要落手落腳的那個時節,就是蒙了眼也可東併西湊的把拆散了的呼吸器組合還原;單靠耳朵,有時也可聽出呼吸器那裡出了問題。

是說故事的時候了,是九十年代初吧,一次當夜班做腦外科夜更總巡場時發生的事故。

那一晚,約夜深二時許,老夫開始睡眼惺忪了。當夜班渴睡的時候通常有兩個選擇,一是倒頭大睡,管它天塌地陷;二是去巡房,強制性清清頭腦,回來時又是一條好漢,一定會睡意全消。老夫選了去走一圏。

巡完七樓,走到六樓,六樓那時是専收腦外科急症的。腦外科有點怪怪,與其它科不盡相同,收急症的只得半個病房,反而臨床病症的有一男一女兩大病房。

六樓也沒特別,雖然在病房中近走廊處見有人在忙碌,但靜靜的不覺亂。忙碌的是一個女護士,只見她滿頭大汗,對著一台呼吸器在折騰。一個穿著醫生袍的大夫則伏在床邊桌上,兩手抬著頭,一副無助無奈;而一垂死病人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。老夫身為總巡場,有責任去理解事故,問之。護士仍在忙著與呼吸器糾纏,無暇對應;大夫冷冷的答曰[借左兩部喇,呢間都唔知咩野醫院,部部機都唔得既]。

原來是呼吸機有問題,待老夫一看。真的,還未認真細看,那靈敏的耳朵已發揮作用,老夫聽到漏氣聲,細心跟縱聲音,是源自機底噴霧器。老夫也不用再檢查,指示護士把噴霧器拆下再正確旋上,聽不到漏氣聲了,而呼吸器也回復正常功能。只見護士吸了一口大氣,如獲大赦;大夫喜形於色,對老夫投以青睞,另眼相看。大概他想不到看似解決不了的難題,如此簡單容易就被老夫信手拈來,化解了。

這大夫,姓張,當年的小醫生,如今貴為腦外科的顧問醫生了。這小小的事故,想他也不會放在心,更不會記下來。

一花一世界,須彌納芥子,世事就是如此。看透了,明白了,醒覺了,一切都能迎刁而解,何來問題,何來煩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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