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在孩提年代已聽過小腸氣這名詞,不是老夫天性聰明學養高,只不過老夫是小腸氣的患者。年少時,有些時間老夫總是被大人脫褲示眾,當然也不是老夫天賦異品可供賞玩,只是大人在展示老夫的小腸氣以證實他們的見識。
大人們知道也好,見識高超也好,可卻從沒認真對待這件事,自然也沒想過尋醫解決。
幸好這是善良的小腸氣,要發作時也只不過是走進大脾罅(腹股溝管)玩玩,頑皮點便墜入陰囊躲藏一會而矣,悶悶的,也不特別疼痛。只要老夫躺下短暫休息,用手稍作擠壓它便很容易退回原位。
如此善良,當然不用特別對付,就是這樣,這小腸氣也陪同老夫四十年,時刻在左右。
老夫入行後,再也不是稚子不求甚解,開始認清小腸氣。小腸氣只不過是坊間的說法,醫學上叫做[疝氣]。疝氣也有很多種,常見的有腹璧,臍,腹股溝等疝氣。簡單地說,一個器官或部分器官經過一個開口或薄弱缺損,而突出移位即稱之為疝氣。
姑息可以養奸,老夫姑息了四十年的小腸氣卒不願繼續善良,要為惡了。
九十年代初,老夫已是在籌備組工作,那一天放工後還跟同事去玩,至傍晚左腹股溝又有現像,雞蛋一般大小的突起來,且有悶痛,幸好已是散隊時候,匆忙回家休息。晚上十時多了,情況仍無好轉,更痛,但天倒下來當被蓋的老夫,仍是睡著了,以前也試過有多次睡醒便雨過天晴的經驗。
這次睡不安寧,曙光還未現,黎明前已痛醒,是早上四時。左腹股溝疝氣未退,心中叫聲不妙,連忙執拾細軟,到急症室去。
急症室中求診者不多,很快便輪到老夫見大夫。檢查過後,大夫二話不說,戴起手套便拼命的把突起的組織向腹內推,痛得老夫死去活來,可是為了要維持專業形像,仍得裝作若無其事。但怎騙得人,想當時老夫已是痛得冷汗直標,面青唇白了。大夫還若無其事地說應該不會很痛,他當然應該不痛,又不是他的小腸氣。
老夫痛苦一場,大夫徒勞無功,這大夫也不道歉一聲問候一句,只是冷冷的說這是[嵌頓性腹股溝疝氣],[要入院]。
疝氣最掉忌的便是腹內原物被嵌頓了不能自動退回,嵌頓的結果嚴重的會阻礙了血液循環,引至組織壞死,腸道阻塞。
就是這樣老夫便入住了十樓二等病房,約早上六時,外科醫生來了,又是一番檢驗,隨即簽生死狀做疝氣修補手術。
一等再等,漫長的一個早上,十時左右,又有兩個大夫出現,左右打量後離去,不久老夫便上轎進手術室。
最近洋和尚提議用輪椅送病人入手術室,老夫舉腳贊成。那天平躺在推床上,被急速推著,床頭先行,望著天花迅速移位,連老夫這樣的鐵人也覺眼花花,心慌慌的。想不到動手術前可先坐過山車娛樂一番。
躺在手術床上,老夫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。一則疝氣修補是小手術而矣,再則生死有命一切隨緣,最重要的是知道痛楚很快便會消除。
被蓋上面罩後跟指示深呼吸幾口,聽到麻師說[現在打麻醉針喇],還未及理解,已是不醒人事,真他媽的孤寒,夢也不讓老夫發一個。
醒來,已是在復甦室。很快便被送回十樓病床邊。自己人,當然受禮待,一大堆人圍著卻先讓老夫有選擇,問老夫想自己過床或是由他們搬過床。為了專業形像,為了表示自己是硬崢崢的鐵漢,老夫於是死死地氣的自己爬了過床。這時始覺左腹股溝處麻麻的一點感覺也沒有,應該是被局部麻了吧。
睡了一會醒來始叫護士幫忙通知家人。被蒙在鼓裡的家人到醫院後還是一頭霧水,不知所以。
手術後對一切活動都很小心,要操勞用力的都可免則免,咳嗽時也要用力掩著傷口。出院拆線後某一天,那手術傷口突然爆開了兩公分,有膿水流出,老夫心中一凜,忙回醫院求助。大夫也無特別治療,只是開了抗生素,給了葯水要老夫自己洗傷口。
這裡有一段小插曲,傷口爆裂後醫生開了抗生素服即淨(Fucidin),葯房竟錯給了抗真菌葯灰黄霉素(Fulcin)給老夫。同是白色細細粒容易食的小丸子,功效各異,老夫又沒有香港腳,吃灰黄霉素完全沒得益。幸好老夫是行家,立刻指正,葯房好像還在怪老夫多事,在找他們麻煩。
吉人自有天相,最後,當然逢凶化吉。終於可以跟陪伴多年的小腸氣開開心心地分手。也無依依不捨之情。事隔差不多二十年了,小腸氣也沒有吃回頭草,這算是手術成功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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